除此以外,他还是个孩子时抵抗不了天性,本能地濡慕自己的母亲,可他又一次次被骂、被约束、被冷暴力。
沈良和永远忘不掉的一件事,是在很冷的深秋,高一上半学期渐至尾声的时候。
那天轮到他做值日被人针对了,辛辛苦苦拖完地离开时,已经比正常放学时间晚了。
然而他放学后还要去补课班,结果天有不测风云,路上突遇暴雨和冰雹,伞被狂风整个掀飞。
他举着那把伞骨扭曲的伞勉强护住头脸,在暴雨中几乎站不稳身体。
等到了补课班,他全身上下都shi透了。
他当然迟到了,老师还在上课,他进来时补课班所有人都在看他。
补课老师顿了顿没其他表示,继续照常上课。
沈良和自己走进去在座位上坐下开始听课。
长袖长裤的校服贴在他身上,不再有保暖作用,反而像蚂蟥一样吸食着他身上仅剩的热度。
鞋子里也满是水,脚泡在里面几乎被冻得失去了知觉。
他在补课班的课堂上,就这么shi淋淋坐了整整一个多小时,身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水在地面积了一层。
直到放学,他向补课班老师借了电话让母亲来接他,说自己伞坏了浑身shi透了。
那是他唯一一次小学毕业后麻烦他母亲来接他,母亲确实来了。
但带着浑身shi透的他,在冷风中又走了半个小时,硬生生带着他走回家。
没有关心,没有疑问,甚至没有斥责,一言不发。
沈良和在路上越走越冷,他以为在补课班坐的那一个小时已经是冷的极限了,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冷。
让人从外冷到内,从头冷到脚,冷进骨子里,冷到人发僵。
所有关于同学的针对、关于补课迟到的解释、关于自己多么冷多么难受、关于看到母亲来接自己多么开心等等话全被深秋的冷风吹散了,他没敢开口,也不会再开口了。
尽管如此,他还是控制不住本能地去爱自己的母亲,濡慕她,渴望她。
每次母亲生气,他都会默默消化所有的辱骂和斥责,试探着去喊她想让她别那么生气。他是很乖的孩子,他一直在努力不让母亲生气。
可换回的是余怒未消的母亲的咆哮或另一轮辱骂。
他是一只可怜的小怪物,他那么爱自己的母亲。他每次向自己母亲伸出触手企图接触她的心,却被她毫不留情地用利刃一根根斩断。
他只能痛苦地缩回所有的触手,像以往每次被伤害到一样,告诉自己母亲是爱自己的,可泪沉积在心里,下了一场永远不会停的冷雨。
没关系,他又告诉自己。
被爱是那么痛苦,所以爱别人就更加痛苦。
总而言之,爱一种痛苦。
这是少年的沈良和从他母亲那里学到的一个刻骨铭心的真理。
可人都会下意识地规避痛苦,保护自己,哪怕忍耐和麻木近乎已经成为天性的沈良和也不例外。
高一下半年,文理分了班,第一学期宽松适应的氛围荡然无存,学校加了晚早自习。
沈良和以时间紧想专心学习为缘由不再走读,也不再去上补课班,改为住校,两周才能有一星期假期回家。
也许是因为他高一上半学期成绩名列前茅的缘故,他母亲答应了。
沈良和终于可以减少和她的相处,从她的掌控中得到短暂的喘息。他又新分了班,针对他的同学这次没有和他分到一个班。
新的老师,新的同学,新的生活环境,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。
然而事情总不会如人所愿,正是因为不在一个班了,并且他不再走读回家,处于相对封闭的环境下,日常琐碎的欺凌渐渐掺杂进了暴力因素而逐步升级。
被抢走书包撕碎所有作业让他在新老师面前出丑,课间跑Cao被故意绊到,甚至他路过篮球场都会被他们故意用篮球重重砸到脊背。
沈良和一直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仅仅因为作业的事就一直针对他,甚至连重新分班后都一直不肯放过他。
直到有一次下晚自习,他被几个人堵住推搡到男浴室里。
下晚自习已经十点了,浴室这个点热水已经停了,浴室里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。
堵住沈良和的其中只有两三个人他看着眼熟,其他的几个他都没见过。
不过这不是重点,看上去是领头的人让他把饭卡和身上的钱全交出去,也就在这时候沈良和才反应过来,单方面的欺凌居然升级成了抢劫。
意识到这点沈良和想反抗,但几个少年轻易就把他一个人摁在浴室冰凉的墙上,顺手搜走了饭卡和钱。
沈良和脸贴着浴室冰凉滑腻的瓷砖,挣扎间另一只手碰歪了花洒的把手,冷水兜头而下喷了几个人满身。
摁着他的那几个少年骂了句松开手往后退,沈良和也趁这个时候想扑上去抢回自己的东西,结果被惹火了的少年一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