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才发觉他的睫毛好长,好漂亮。
那个男人想了一会儿,又握着郭书泓的左手,缓缓地告诉我:“他还有一个愿望……”
就在C709的另一个病人因为腹膜炎并发菌血症而过世的第二天,我在医局的办公桌上发现一个有着摺痕的红包袋。打开来看,是一张西卡纸,粗粗斜斜的字迹写着:我俩订於XX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下午六时,於长庚医院C709病房举行婚礼,敬请您来证婚。
林鼎荫、郭书泓我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月历,还要再过三天才到,心里盘算着下班之後到百货公司买份礼物送给他们。
隔壁桌的庄医师凑过头来看:“什麽啊?两个同性恋要在我们病房举行婚礼?这太夸张了吧!”
说实在的,如果不曾负责治疗郭书泓这个case的话,我八成也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将同性恋的婚礼视为一出闹剧。可是,我见识到了这两个男人之间互相需要的真情流露之後,虽然无法反求诸已地感受到那种感情,却可以理解这场婚礼对於郭书泓的意义有多麽重大了。
一旁的侯医师也附和着问我:“小罗!你不会真的去吧?”
我没有理会这两位科内前辈的言语,迳自打电话到护士站给护理长:“阿长!我是GS的罗医师,你这几天先不要迁新病人到C907,等过了下周三以後再说。”
庄医师有些不悦地质问我:“你让那个同性恋占床占那麽久也就算了,干嘛连另一张床也叫护士空下来?你想让他们把C709当成新房了?这种事传出去不被其他医院当成笑话才怪。”
我仰起头注视着那一手插腰,一手按在我桌面上,两边眉毛几乎挤成一团的庄医师,突然觉得平日笑得像弥勒佛的他,此时看起来真是非常面目可憎。
原本坐着的侯医师也站了起来:“小罗!你很有正义感,你也非常有爱心,这我们都知道,可是你知道其他人会怎麽想吗?他们会以为你也是同性恋,不然干嘛如此包庇那两个同性恋。为了你自己,为了大家好,你帮他们办转院算了。”
我转过头来看着侯医师,这位平日让我十分敬重的医界前辈,怎麽现在倒觉得他像是一只虚伪的黄鼠狼。
“他是我的病人,请尊重我自己的决定。”我将那张简陋的喜帖塞进衬衫的口袋里,然後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:“我先下班了!你们慢聊。”
两位医师僵在原处,张口结舌地看着我离去,他们的表情,现在想起来仍十分可笑。
星期一的晨会之後,我先到病房里探视郭书泓,才早上九点钟,他已经醒着坐在轮椅上向我挥手打招呼了。
“哇!今天这麽有精神啊?看你穿成这样子,要出去玩吗?”我检视了他的护理纪录表,体温,排便都还算正常,鼻胃管喂食也都照常进行。
“我今天要带着书泓到後花园走一走。”话不多的那个男人从厕所走出来,拿了一个脸盆装了半盆水,又小心翼翼地把从热水器装来的热水倒进脸盆里。
因为插着鼻胃管,体力也还蛮虚弱的,郭书泓讲起话来吃力而含糊,他问我:“罗医师有收到喜帖吗?”
“有啊!恭喜你们喔!明天我一定会准时参加。”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:“嘿!我还为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准备了一个神秘的礼物唷!”
那个男人细心地拎着一条毛巾,又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温,然後拿着温热的湿毛巾要帮郭书泓擦脸。
郭书泓说了一声:“我自己来。”随手抓着毛巾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擦着,并好奇地问我:“是什麽礼物啊?”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,还有,今天先送你一个礼物。”我又神秘兮兮地对着他笑……
男人接过郭书泓手上的毛巾,在脸盆里清洗了一下子,又拧乾替他仔细地擦拭一遍。
我示意郭书泓先躺回病床上,他和那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,我则是请护士拿来手套和酒精棉,对他说:“今天可以先帮你拆掉鼻胃管了。”
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愉快的表情,郭书泓更是立刻乖乖地躺好静候我的动作。
抽出了鼻胃管,郭书泓有些不习惯地咳了几声,身边的男人体贴地拍着他的背。郭书泓马上俏皮地说:“哈哈!真好!讲话不会再大舌头了。”
说完马上又爬起来,坐到轮椅上去准备出门,那个男人也收拾好了盥洗用品,为他盖上一条毛毯。
“对了!你今天送我的礼物是拔掉鼻胃管,那明天的礼物呢?哇哇哇!不会是想拔掉我的宝贝吧?”郭书泓嘻嘻哈哈的笑声,让我宽心不少,本来还担心他熬不过这个冬天呢!看来他的生命力还很旺盛。我陪着他们走到後花园,寒流後的草地上,有几个病人在家属的陪伴下缓缓地散步,还有两个小孩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兴高采烈地玩耍。
郭书泓的头上戴着一顶红色鸭舌帽,是为了遮住已经没有头发的头颅。
“我也想玩荡秋千!”他回头对那个男人说,脸上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,二十一岁的他,仍是如此地稚气。
男人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