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早,城外被炮火肆虐过的焦土上泛起了绿意。
几辆军用吉普车快速驶过,扬起路边的沙土,给这乱世增添了几分灰败之气。城中百姓望一眼车离去的方向,复又低下头继续忙活手上的活计,脸上表情未见变化。
不管车里坐的谁,在他们眼里并没有区别,也不懂有何不同。
而蒋文山心境却不同的多。
他没有回将军府,而是直接去了墓园。
蒋文山在夏芝墓前不知站了多久,直到周遭变得暗沉,天上亦渐渐飘起了毛毛细雨,季程上前想劝慰几句,蒋文山却让他把车上的铁锹拿来。
临出发前,蒋文山让他带上铁锹,那时还不知做何用,此时见他作势要刨坟,季程顿时大惊,忙上前阻拦:
将军,我知你心中悲痛,可逝者已矣,你就让夏芝安息吧。
蒋文山将他撇到一边,道:
你要帮忙就过来,要废话就滚一边儿去。
铲了没几下就露出了下面的棺椁,季程实在不忍,再次扑过去护住棺椁,红着眼哀求蒋文山:
将军,你就放过夏芝吧,让她好好走。
蒋文山举起锹,对准他:
让开。
季程从小就入军营,习惯了听从,身体下意识的松了力,随即又重新抓紧。
这还是他第一次违抗蒋文山,可他不后悔。
护住夏芝最后的体面,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
蒋文山也不管他让不让,直接拿锹把他掀到一旁,铲了没两下,封棺的木钉掉落,棺门被轻而易举的推开。
季程见无法阻止,自己离的远远的,不忍直视,刚转身就听见蒋文山突然唤他:
季程!
瞧着蒋文山脸上的表情不对劲,季程跨步过去一看,不禁失色道:
怎么是空的?
棺材里空空如也。
夏芝士他亲眼看着下葬的,不会有错。
他突然想到,有那些个大胆的村民会偷新坟里陪葬品拿来卖,想来夏芝的墓也是如此。
将尸体也一并偷走,这还是头一次见。
一想到那些人把夏芝带走有可能会做哪些恶心事,季程就气愤的牙痒痒,他对着蒋文山抱拳请命,声音亦带上了几分哽咽:
将军放心,属下定将夏芝寻回来,把欺负她的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抓回来。
***
行唐乡下的一条小道上缓缓行驶着一辆福特轿车,其奢华与这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村口玩耍的孩子们觉得新鲜,追着车子跑。有几个大胆的还上手拍,拍一下就在锃亮的车身上印一个脏兮兮的巴掌印
司机老冯从车窗伸出头,正要狠狠的责骂这帮熊孩子,却被后座的冯樑制止:
冯叔,算了,他们也是闹着玩。
冯樑让他停车,开门下去,从剪裁Jing致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,孩子们果然高兴的抓着糖果回家了。
老冯坐在车里旁观着,心里暗觉家主如今越发心思柔软了,随即想到他们今晚过来要去见的那个人,又觉得冯樑的变化亦在情理之中。
他照例在门口等待,冯樑自己进去。
刚推开门,冯樑就看见夏芝正在院子里逗大黄狗玩,听见动静,转头看过去,露出一抹笑:
你来了。